動畫所帶來的創作可能性，長久以來一直讓電影人心馳神往。作為一種銀幕模式，動畫令電影擺脫了場地、人物甚至想象力的束縛。這種銀幕模式從電影誕生之時就已經伴其左右，而創造動畫世界的手法同樣與時俱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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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發明不久后，最早的動畫電影便出現了。1906年詹姆斯·斯圖爾特·布萊克頓的《滑稽臉的幽默相》被公認為世界上第一部動畫影片。他使用粉筆和黑板創作了一系列滑稽的面部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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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斯·斯圖爾特·布萊克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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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1914年，溫莎·麥凱創作的《恐龍葛蒂》中的葛蒂，稱得上是早期最受歡迎的具有鮮明人格特征的動畫明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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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莎·麥凱（Winsor McCay）創作的恐龍葛蒂，是最早的具有鮮明人物性格的動畫形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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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高度擬人化的形象在現實生活中是不可思議的，但在動畫世界里，卻是生動而有趣的。比如我們常見的，如果一個卡通人物驅車意外墜崖，車會懸在空中，留給司機足夠的時間意識到危險，并表現驚訝害怕的表情，隨后，重力才卷土重來，車子繼續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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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D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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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世紀90年代電腦技術發展前，動畫電影基本上都是傳統的2D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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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將兔八哥之類的卡通形象繪制在透明賽璐珞膠片上，而后將這些薄片覆蓋于已畫好的背景上。為了制造如兔八哥從兔子洞中蹦出來的動作效果，藝術家必須繪制多幅畫格，每幅畫格都表現兔八哥動作的一個細節，然后再將這些畫面融入背景，逐一拍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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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拍攝手法流行于1914年。盡管這是當時業界的統一方法，但能體現的立體深度卻有限。當一個角色遠離攝影機時，鏡頭無法隨之移向縱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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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華特·迪士尼在諸多技術領域內取得了關鍵性的突破，而他的作品也統領了20世紀30年代的卡通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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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迪士尼制作了第一部有聲動畫片《汽船威利》，米老鼠在其中首次正式亮相；
1932年，他使用特藝技術（Technicolor）制作了《花與樹》；
1934年，他又推出了風頭蓋過米老鼠的唐老鴨、高飛、布魯托等一系列動畫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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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船威利》中米老鼠首次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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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制作米老鼠、唐老鴨等角色擔任主演的系列短片很快風靡全美，但他想繼續挑戰動畫創作的可能性，于是決心制作一部動畫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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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長片需要徹底電影化，迪士尼必須要解決透視關系不夠突出的問題。迪士尼和他的團隊首創多層攝影機（multiplane camera），而該技術日后也成為制作2D動畫的基本手段。多層攝影讓動畫師能夠創造出景深效果，令視覺信息更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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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迪士尼，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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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迪士尼制作的第一部動畫長片《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問世。影片使用了上述的創新技術，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看著如同真人角色一樣有血有肉、感情充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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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造成了極大的轟動，《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巨大成功開啟了2D動畫的黃金年代，各大好萊塢制片廠也紛紛創立了各自的動畫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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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迪士尼奉獻了大部分動畫長片，如《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匹諾曹》《幻想曲》《小飛象》《小鹿斑比》和《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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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制片廠則以動畫短片見長，如20世紀福克斯公司旗下的Terrytoons公司推出了海克和杰克、大力鼠和狗副警官等角色；環球影業出品了啄木鳥伍迪系列動畫；哥倫比亞電影公司捧紅了瘋狂貓和脫線先生；米高梅電影公司有湯姆和杰瑞坐鎮；而派拉蒙影業則讓大力水手和鬼馬小精靈家喻戶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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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眾多制片廠中，華納兄弟影業脫穎而出，坐擁最多的動畫明星和經典短片。華納的當家明星有兔八哥、達菲鴨、埃爾默·福德、豬小弟、嗶嗶鳥、大野狼、火爆山姆、崔弟、臭鼬佩佩、樂皮尤等。動畫師和導演恰克·瓊斯、特克斯·埃弗里、鮑勃·克蘭皮特、弗蘭克·塔什林、弗里茨·弗瑞朗格和配音大師梅爾·布蘭科等得力干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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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兔季節（華納兄弟，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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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越來越高的成本和電視的流行終結了動畫的黃金時代。前米高梅電影公司動畫師威廉·漢納和約瑟夫·巴伯拉順應電視時代的到來，開發了“有限動畫”技術，并將其迅速應用到《瑜伽熊記》《快槍麥克勞》《摩登原始人》《貓老大》《杰森一家》和《紫金剛》等動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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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數字電影盛行的今日，傳統2D動畫仍未被取代。日本國寶級動畫導演宮崎駿制作的《幽靈公主》《千與千尋》和《哈爾的移動城堡》等則引領了2D動畫的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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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與千尋（東寶，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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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崎駿盡量避免使用數字技術，一直堅持手繪。在制作《千與千尋》的時候，宮崎駿曾告訴員工：“這是一部二維動畫電影。這也是我們的厲害之處。”他認為相較于數字技術，手繪動畫能夠給創作者更多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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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表演和二維動畫的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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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真人表演和動畫畫面結合在一起對于電影人來說是股不可抵擋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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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5年，Max Fleischer發明了轉描機（rotoscope），實現了真人表演和動畫的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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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將已經拍攝好的影像投射于一組賽璐珞膠片上，之后動畫師們對膠片進行涂繪。這些已經繪制好的膠片會被拍攝下來，得到的影像再融入真人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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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米高梅電影公司出品的《起錨》中就有一段運用影像描摹技術的滑稽場景，其中演員金·凱利和卡通形象老鼠杰里一起翩翩起舞的畫面令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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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使用任何數字工具卻將真人表演和動畫十分自然地融合的影片，當屬迪士尼公司出品的《誰陷害了兔子羅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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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陷害了兔子羅杰（迪士尼，19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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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電影包含了1000多個結合真人表演和動畫的鏡頭。故事講述了私人偵探埃迪·瓦利安特（Bob Hoskins飾演）調查一宗卡通人物謀殺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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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羅伯特·澤梅基斯、攝影師迪恩·康迪（Dean Cundey）以及來自工業光魔公司的特效技師們傾盡全力，盡可能讓埃迪和兔子羅杰及其他圖恩城居民同住一片藍天下的幻象顯得真實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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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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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動畫在影史也由來已久，最早可以追溯至默片時期。3D動畫可以指木偶或其他模型動畫，也可以指計算機創造的三維動畫。用木偶或模型制作動畫是一種傳統的手法，它廣泛應用于定格動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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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經典特效電影都使用了這一技術。威利斯·奧布萊恩在《失落的世界》中使用了恐龍縮微模型，通過略微改變模型的姿勢讓其呈現連貫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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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世界（First National，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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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哈里豪森是另一位定格動畫大師。他發展了“動態”動畫技巧，并應用于一系列改編自儒勒·凡爾納的小說、希臘神話、《一千零一夜》故事的電影（《辛巴達七航妖島》《神秘島》《伊阿宋和金羊毛英雄》《諸神之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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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豪森所創造的最受人矚目的鏡頭之一要屬伊阿宋和一隊骷髏士兵的對戰。哈里豪森通過讓每格膠片進行35次移動、每秒影片包含840次移動的方法，實現了骷髏士兵的手臂和腿的活動。這些動作和真人表演一同在電影中出現，令打斗看起來十分真實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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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豪森為伊阿宋大戰骷髏兵設計的初期概念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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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世紀90年代，計算機開始包攬特效的工作，動畫也漸漸得益于這項革新。當今好評如潮的動畫劇情片《玩具總動員》《怪物史瑞克》《海底總動員》等都使用了數字動畫技術（digital animation），在計算機的三維空間內創造角色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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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使用真實攝影機拍攝的傳統2D動畫，數字動畫電影均以虛擬攝影機（virtual camera）拍攝完成。它能夠模擬攝影機拍攝場景的不同方式，模仿不同透鏡的視覺效果、景深，選擇調焦，以及橫搖和推軌鏡頭的運動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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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視覺深度和運動透視的幻象在數字動畫中都更逼真，這些電影能夠捕捉的真人表演的特點也要遠超過2D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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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數字動畫也更高效，因為動畫師只用創作關鍵幀（key frame，指角色或者物體運動或變化中關鍵動作所處的那一幀）。一旦確定了關鍵幀，計算機再來生成起始關鍵幀和結束關鍵幀之間的動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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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字技術的效率和創造力讓動畫劇情片如雨后春筍般激增起來。一直到20世紀90年代，動畫劇情片的產量都相對較少，且大多為迪士尼公司出品。但如今，它們不僅數量增多，而且每年票房成績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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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具總動員》（皮克斯，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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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克斯和夢工廠就是專攻數字動畫劇情片的電影公司。皮克斯于1986年組建，于1991年同迪士尼公司簽訂合作協議。它的第一部動畫劇情片是《玩具總動員》。皮克斯制作的其他耳熟能詳的作品還包括《怪獸電力公司》、《海底總動員》系列、《賽車總動員》系列、《超人總動員》和《尋夢環游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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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克斯出品的動畫片不僅擁有一流的數字技術，并且一改卡通片常態，流露出老少皆宜的幽默。這種融合非常成功，家長和孩子們一樣喜愛這些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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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屋環游記（皮克斯，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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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工廠的作品《蟻哥正傳》《埃及王子》《怪物史瑞克》《怪物史瑞克2》《鯊魚黑幫》和《馬達加斯加》等，也同樣用頂級的計算機技術呈現了孩童世界與成人世界的打通。數字動畫技術為動畫劇情片開啟了商業大片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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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作捕捉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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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D動畫的世界中，轉描機有時被用于將真人影像投射到賽璐珞膠片上，之后再由動畫師在照片上進行描繪。這種情況下，與其說是與動畫結合，不如說真人表演為動畫提供了視覺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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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誕頌歌（迪士尼，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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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數字動畫的世界中，動作捕捉技術（performance capture）使用了類似的運作方式，即為動畫角色提供真人表演作為模型。演員會穿上一套在關節處安有反射標記點的動作捕捉服，并由數十臺攝影機對其進行拍攝，每臺攝影機會發送一束光線到標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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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光線再反射回攝影機鏡頭，以一系列黑底白點的形式被翻錄到膠片上。這些白點反映了反射器的位置，因此能夠提供一幅模擬拍攝動作的2D畫面。最后，計算機會對多臺攝影機同時捕捉的畫面進行比較，再建立3D動作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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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地特快動作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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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伯特·澤梅基斯便以這種方式拍攝了《極地特快》。演員湯姆·漢克斯身著緊身衣，臉上貼有152個傳感器（用于捕捉其面部表情），由100多臺攝影機對其進行拍攝。通過將其表演轉化為數字圖像并配上相應的卡通形象，漢克斯能夠同時扮演包括一個孩子在內的五個全虛擬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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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的樂趣在于，它摒棄了照相寫實主義，創造了一個比真人表演更奇思妙想的視覺世界，它不會受到時間、空間的過多限制，令電影人創作出真人表演所無法企及的一個又一個精彩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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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內容來自后浪電影學院系列叢書《電影的秘密》第九章“銀幕真實的模式”，略有刪節、改寫。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畫外hoWide（ID：howwide），作者：斯蒂芬·普林斯，編輯：刀疤狐、Cai。
